教育就业
哥廷根大学神经生物学教授徐特(Gerald Hüther)认为,不能用19世纪的教育理念指导21世纪的年轻学生。学校必须以另外的方式传播知识,只有这样,年轻人才能应对全球化的挑战。
德国之声:您多年来致力于研究学生的学习,并发表了许多著作。作为大脑研究者,学校重视您的研究成果吗?
徐特:许多学校非常重视我们得出的结论。但有些却也认为这是在干涉。不过,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,过去多年的大脑研究让一些知识更为清晰。过去人们以为,儿 童的大脑是在学习的过程中,渐渐建立起网络的。但我们的科研却得出相反的结论,即先是构建网络,而这些网络留下多少并得以稳定,取决一个孩子在他的生活环 境中,是否有机会使用、调动以及稳定它们。对学校而言,这意味着,必须做到,让孩子对那些在老师眼里必须学习的东西感兴趣。
威斯巴登一所改革学校在上演话剧( Helene-Lange-Schule)
德国之声:你谈到学习这一议题时,经常谈到"感兴趣"。但不论在德国,还是在其他地方,以"感兴趣"为教育原则的做法并不普遍。如果有兴趣学习的话,大脑产生怎样的反应?
徐特:只有当一个孩子真正感到,他做成了一件事、他成功地应对了一个考验、他能够设计一个过程,这时,这个孩子才有真正的体验,感情也与学习进程保持了同 步。这时在大脑中,所谓的感情中心被调动。它们是大脑中枢的细胞群,它们能够延伸下去,末尾处会释放神经可塑性的信息物质。这些物质就像肥料一样为网络和 神经细胞施肥。这便是以高兴的心态和积极的精神去学习,就能学习的更好的原因。如果在这种状态下学习,成绩会上升很快。
德国之声:在学校里学习的东西,有很多我们并不感兴趣。您认为,让学习变成"真正的体验"是可能的吗?
徐特:从神经生物学角度看,这是我们要争取的。学校不仅要教给学生知识,学校也应是一个邀请学生自己掌握知识的地方。而只有他体验了并觉得重要,他才会去 这样做。也许出于这个原因,比教学与课堂方法更重要的,可能是提出这样一个问题,即"我们怎样在学校创造出这样的条件,让学生感到受到邀请、受到鼓励和受 到启发,并主动去掌握在那里提供的知识。"
德国之声:学习的能力取决于遗传因素吗?爱因斯坦和歌德的天赋是人所共知的,但其他人并非这样幸运。
徐特:这是上世纪的概念。但所有人的遗传系统在大脑中都建立了大大超出需求的网络,超出的部分大约是三分之一。这意味着,每个孩子的"天分"都远远大于成 年后发挥出来的。只是,一些孩子有机会利用和固定其中的某些网络结构,而另外的孩子则没有这些机会。每个孩子都有自己不同于其他孩子的体格,大脑的结构也 相应不同,因此,每个孩子出世时先决条件也绝无仅有。他们的大脑是完全配合他们身体的。
一些孩子有机会学习,另一些孩子则没有
这也意味着,多少个世纪以来我们在学校看到的那种学习方式,也就是大家一道学习同样的内容,是完全不可取的。共同灌输同样的学习内容是不可能的。然而,一 道学习却贯穿了整个人类历史。要提出疑问的是,在学校里,是否只能向同样年纪的对象共同传授知识。人类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,在年纪有差异的组合里,孩子的 学习效果最佳。
德国之声:您对学习提出的理论在国际上具有怎样的影响?中国的学校仍然沿袭死记硬背的方式,但他们却是国际中学生竞赛的优胜者。这同您的理论相互矛盾吗?
徐特:不矛盾。对大脑的研究显示,学习的过程只有在孩子感受到邀请、鼓励和启发的条件下,才可能是持续性的,这时的孩子愿意去主动掌握知识。当然,可以用 低级手段达到这一目标,也就是奖惩制度。中国的传统是,为让父母满意,孩子会去做所有的事情。因此,那里的孩子可以一天在学校学习14个小时,并在国际竞 赛中拿到好成绩。但是他们学习,并不是因为对英语、数学或者对德语感兴趣,而是要取得好成绩。但是它带来的副作用也是灾难性的,越来越多的孩子走上自杀的 道路。中国的教育决策者已开始对此产生忧虑。
在启发中教育孩子学习(Jenaplan-Schule in Rostock)
我们当然希望有好的成绩,包括在国际竞赛上。但它们不能毁掉孩子对发明和设计的热情。失去这一热情的人,或者出于自私动机而进行发明和设计的人,在21世纪没有前途。
德国之声:您发起了"变革中的学校"的活动。要达到怎样的目标?
徐特:我们的目标是,将家长、教师、学生和学校领导组成一个联盟,共同改变学校的学习文化。孩子要有学习的乐趣,不能失掉发现和设计的兴趣。我们要创造一个不同于现在的共同学习与设计的文化。
德国之声:
徐特:我想,德国在今后6年内,现在学校的形式便不复存在了。如今在企业和大学需要的人才,是充满热情的发明者和钻研者。他们的特别之处是,懂得同其他人一道共同创业。